屈子云:“后皇嘉树,橘徕服兮,受命不迁,生南国兮。”后来人们常以此比喻君子之行,象征着不畏权势、不为名利的高风亮节。但若仅仅将其看作咏物诗,楚地的橘子[橘子是多年生芸香科植物的果实,中国也是橘树的主要发源地之一。],无疑也是一道佳作。
作为宜昌人,秋冬吃橘子仿佛是种本能。其实只要过了十一,市面上形形**的橘子也就纷至沓来。最开始是绿色的,然后半青半黄[联合式成语。],最后成了金黄色的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作为食客的我们也见证了橘子的一生。当然,随着时间而变化的也不只是橘子本身,还有它的价格,从“买不起”到“吃不完”,也像人生。
今年春节,“炫沙糖桔[沙糖桔,又名:十月桔。]”频频登上热搜,有人一天能吃十来斤,吃到嘴角长泡嘴里溃疡还忍不住再“炫”一波。这可不是他们的独创。“炫橘子”早就是宜昌人民的快乐源泉了。
虽然都统称橘子,细细分起来也还有碰柑、土橘、沃柑种种,每一种都各有特色各有美味。就我个人而言,每年必吃的一定是土橘子。
我最喜欢的,是在它们半青半黄时,汁水酸中带甜,但滋味十分饱满浓郁,不像[不像 拼音: 解释: 1.]现在的一些“早熟”水果寡淡无味。皮是薄薄的一层,不像碰柑是蓬松的厚皮,剥土橘子时如果下手重了些说不准还会划破果肉,破坏其完整的、金黄的艺术性。放进嘴里轻轻一咬,酸甜味儿在嘴里爆炸,一点也不比爆汁儿水果糖差,满满的维C味道。
其实很早之前,橘子就是峡州[峡州,原称“硖州”,古代行政区划名,北周改拓州置,唐宋延续,北宋元丰年间(1078~1085年)改“硖”为“峡”,而后称“峡州”。]的“土贡”,连皇上都要将其收入囊中。但在交通和运输链不甚发达的古代,即使贵为天子,享用的橘子风味还不如峡州一个普通的农户。我父亲有很多朋友也是橘园的所有者,所以我小时候,一到秋天,便催着爸爸去朋友家帮忙[帮助,指以出钱、出力或出主意的方式相助别人。]“下橘子”,就是帮忙收获的意思。
“下橘子”是不能用手硬扯的,一定要用剪刀,尽量不破坏橘子树的纤维,形成一个光滑完整的切面,第二年才能继续丰收,而不要贪得无厌,只顾眼前利益却忘了细水长流。现在想来,自然总会教会我们很多人生哲理,毫不吝啬。大人们欢声笑语地闲聊天,一天下来橘子也下了,快乐也有了。但我的私心却如同蟠桃园里的孙大圣,快乐就来自于挑挑选选、畅快饕餮的满足感,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我的。
上大学去了武汉,虽然未出省,但毕竟与鄂西不同。多亏了武汉的九省通衢,倒也有不少好吃的水果,只是再也没有刚从树上扯下、地道的土橘子了。或许我怀念的,也不是那个橘子,而是那份无忧无虑的时光吧!
作者:周伶俐